土生阿耿博客夜话系列网文：
一人睡觉不关灯
■土生阿耿（上海政法学院法律系）几乎每天，我总能收到十来封网友来信；几乎每周，我总会登录腾讯QQ集中回复网友留言；几乎每月，我总要和个别网友通个电话；几乎每年，我总是约见或者被约见一个我期待或者期待我许久的网友。这种生活已经多年了。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我越发觉得生活之中离不开“网友”，以至于让一些熟悉我的人常常指责我脱离了现实社会。这不，前些天几个好久不见的同学聚会，其间，少不了聊起我的私生活。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当友人们说起现在手机接听可以免费时，我立刻表现出了好几副很惊讶的样子。这时一个朋友对我开玩笑说：“你整天泡在网络世界，都不知道人世间发生了一些什么。”回来的路上，我反复地咀嚼：这年头，人世间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人间的朋友们都纷纷办理了手机接听免费服务，我倒好，还在傻乎乎地遭受着“双向付费”，怪不得每个月话费支出这么高。看来，我确实离人间越来越远了。原本节省的，我却都浪费了。更让我感觉不能自我饶恕的是，原本浪费的，我却都节省了。晃然走过了二三十年，积累了丰厚的感情资源，却从来不去自觉地配置。于是，落的个每夜孤枕独眠，也就没有资格再去杞人忧天了。没有爱人的日子，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生活糜烂、个性放荡”是再好不过的自我描绘了。年龄渐渐老去，心灵却依旧幼小。这么大的老男人，竟然不寻思着去寻找我的最爱，反而厚着脸皮，恶性循环在这个似乎与我格格不入的世界。郁闷的时候，喜欢无病呻吟；高兴的时候，又常以“未婚青年”自居，得意洋洋。笔落至此，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耻。也许，人性就是这么暴露的。也常有好心人这样嘲弄我：“你辛辛苦苦写了这么多文章，东发西贴，南张北扬，尽管都是一堆垃圾，但总不至于没一个女人愿意回收吧？”说句老实话，每听到类似的问询，总感觉很伤我心。倒不是因为这些友人把我的文字贬损为垃圾，而是因为被他们说中了要害：确实没女人因此而靠近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小半辈子咋这么倒霉？一般来说，女人想要的东西，在我身上恰恰没有。论相貌，我基本上可以列为丑男一类；论财富，我不仅没什么积蓄，反而还欠朋友债务一堆，甚至连读书期间的助学贷款也没清偿；论出身，纯粹是土生的放牛娃，绝对不掺假；论职业，说起来是大学教师，其实就是混迹于三尺讲台的书呆呆；论品德，看上去不失斯文，但说实话，也做过一些坏事，有的还很荒唐；论性格，静的时候屁也不敢放，动的时候却口无遮拦，坐怀就乱；论年龄，得过一天老一天，且过一年老一年，这本就是废话，自不待言；论健康，身体素质虽还经得住短期考验，但心理健康似又不叫人喜，说的直截了当一点，就是脑子有病、神经不正常；论才学，博士满街走，硕士不如狗，别以为这话是我原创的，人家早就流传多年了；论前途，又一片暗淡，凶多吉少。当良好的自我感觉或者自恋情结朝我袭击时，冷静地反思一下，客观地解剖几刀，则是面对袭击到来时唯一能够做的自卫活动。其实，不招人喜欢的要领又何止那些呢？每当念叨起这些零零碎碎时，我又会激发自己取长补短，寻找烦恼的替代。做人要有点爱好，否则会很无聊。就我而言，有三大爱好已经越来越明显，一是好色，二是好写，三是好斗。好色指向生理，好写指向心理，好斗指向实践。不要以为好色是一种审美情趣，它只不过就是一种性生理的本能反应，把它冠冕堂皇地解释为审美追求，在我看来是对好色本性的虚伪包装，反而显得解释者不真实了，歪曲了好色的本意；好写主要是一种心理活动，性格趋向于内敛的人大概多有好写的意识，本质上是自己和自己对话，是对心理活动的书面记录。有思想的人未必好写，好写的人也不见得多有思想。好写本是一种心理活动，没必要把它上升为一种多么高雅的思想境界；好斗与人的性格休戚相关，武力相斗是其原始旨意，做扩张解释则为包括武力在内的各种斗争实践。我的三大爱好集于一身，但最明显的还属好写。因为好色容易堕落为淫棍，好斗又容易演化为暴徒，所以这两个爱好我时常尽力克制。于是，好写便成了我寻求精神安慰与心理平衡的最大指望。可是，好写不等于写得好，喜欢写得好男人的女人恐怕并不在少数，但单纯喜欢好写男人的女人则未必有多少。假如写出来的文字根本不合女性口味，反而适得其反，那么女性也未必对这个好写男人产生多大兴趣。记得一个女性网友曾在一次彻夜聊天时对我说，我的文字缺少生活气息，不仅内容上很少涉及我对大自然与个人私生活的关注，而且在表达形式上也过于书面化，这很可能让读者尤其是女性读者产生错觉，以为我并不是一个生活型男人。我听了这个网友的建议，顿感此言是也。综览我的所有文字，确实很少关注大自然，对美好生活的热爱与追求色彩显得活力不足，对不洁社会的批判与打击色彩则浓厚有余。这种建议固然是有道理的。可我的所谓“好写”仅仅是我的一大爱好。写的目的也仅仅在于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宣泄给人世间，从没去特意地追求满足特定读者的心理需求。不过，既然有此类意见出现，那么，我也会认真听取，并且在以后的创作活动中加以留意。今天凌晨，就想写写我私人领域的一个生活习惯，那就是：一人睡觉不关灯。这里顺便穿插一句，常有读者网友嫌弃我写作不够精炼，开篇序语拖沓冗长，读了半天还没进入正题。反省一下，在我的写作生活中确实长有这个毛病。不少文章“前戏”太久，迟迟不进入主题，比如本篇的主题引子就长达两千字，读了大半天还看不到我为什么“一人睡觉不关灯”，这难免叫人产生阅读劳苦。这里我先向诸位读者致个歉，不过假如允许我作一下自我辩解，我会感到更开心。因为我的许多文章表面上看来流淌到中间才冒出主题，但其实在序言流淌的过程中就已洋溢了文章中心思想。就拿本文来说吧。一人睡觉不关灯，已是我多年以来夜里独立睡眠时的一个习惯了。只要我一个人睡，灯不能不亮。过去放假回家，和弟弟一个房间睡，每次都会关灯；后来弟弟结婚成家了，我回去时就自己一个房间睡，灯不能不开。农村用电故障多，刮风下雨易停电，遇到这样糟糕的夜晚，我就拿烛光作陪，绝不允许黑夜助我入眠。读书时代住集体宿舍，自然要关灯睡觉；毕业之后，失去了集体宿舍生活，收获了单个人的寂寞，所以一人睡时从来不关灯。还有奇怪的，我每次白天出去时，如果预测到回来时会到夜幕降临，那么，我会提前把房灯打开，以确保夜里归来时开门见到亮光。一次，友人来玩，见我开门后灯亮着，便好奇发问：怎么开着灯呢？这不浪费电吗？你看，你看，大家都来看看，我的私生活就是如此糜烂。确如本文开头所说，该节省的，我反而浪费了。欲知我为何一人睡觉不关灯，还要从我的胆小怕黑说起。我从小就惧怕黑暗、厌恶黑暗。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的样子，那时弟弟刚刚出生，我从此不再享有被妈妈搂着睡觉的异性生活待遇，妈妈开始搂着弟弟睡了，我则钻进了爸爸的被窝。在那时的家庭睡觉体制上，父母分工明确，各负其责。男人终究没有女人心细，爸爸常常躺下就睡，不管儿子我的死活。而那时村里树林茂密，几乎每天夜里都有狼来活动，大人自是熟悉了狼的叫声，不以为然，但我每每听到后却毛骨耸然。于是，我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必须叫搂我入睡的妈妈用手捂着我的屁股，仿佛臀部不加保护就会被狼叼走那样害怕。可是，自从沦落到爸爸的怀里之后，这个粗心的男人很喜欢偷懒，一看我睡着了，就把手从我屁股上移开。但敏感的我一旦意识到那里没有保护了，就会立刻醒来，并要求爸爸无条件地把手放在那里，不许擅自离开。回想起来，这段经历很滑稽。现在与父母拉家常的时候，我还不时地提起来。但也许从那时候起，我就对黑暗有一种天生的惧怕，并且反对黑暗的个性深深地在我心里打上了烙印。于是，直到今天，我也对黑夜有一种本能的惧怕。这种恐惧感没有因为我年岁的增长而有丝毫的消退，反而更加厉害了。熟悉我私生活的朋友大都了解我的这一生活习惯，也感觉到莫名其妙。有意思的是，我的一个友好同事，与我正好相反，他一个人睡觉惧怕光明。上个月晚些时候，我们都在学校住，工作到很晚才回宿舍，路上，我说起了晚上睡觉不关灯的事，向来有着豹子胆的强悍的他，一听到我夜里睡觉竟然不关灯，也吓得不敢一个人睡了，要求在我宿舍和我同住。如此正巧，我不喜欢一人关灯睡觉，他不喜欢一人开灯睡觉，两人合住，我就可以关灯睡觉了。喜欢自然光明痛恨自然黑暗，直接导致我对社会上一些角落里的黑暗持续地厌恶着。“潜规则”盛行的今日，我们不服不行。潜规则面前人人平等，顺应它，就会一路顺风、扶摇直上；挑战它，就会山路弯弯山路长、鸡犬不得安宁。潜规则的魅力在于人人都会自觉地对其顶礼膜拜，宪法、法律在它面前也会软弱乏力。而我又特别单纯，无论是想问题还是办事情，我一心幼稚地认为，法律规范、道德规范、工作规范、礼仪规范等社会明规则才是促进社会健康、文明运行的指导规则，为何偏偏会冒出这么多潜规则呢？道德的底线、诚信的界碑、正义的门槛，任凭我再怎么贪婪和大胆，也不会轻易突破。这种不按明规则出牌的事，一旦发生在我身上，我会觉得羞愧无比，恨不得刹那间一头撞死。于是，我喜欢较真（参见《较真精神与永远长不大的土生阿耿》，又爱好叫板（参见《我为“叫板”走火入魔》），这可是社会生存之潜规则的两大忌讳。不知好歹的我，都没把这两大忌讳放在心上，反而去耿直地违背了。看来，我离死不远了。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呼吸提醒我活着的证明”，漫漫黑夜，“飞机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可是，你的威力又是如此之大，我小小的单薄之躯体想与你对抗，岂不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抵抗不住你，很可能的后果就是被你活活踩在脚底下，直到不能呼吸。一人睡觉不关灯，缘于我对黑暗的天生厌恶。或许，当有了我生活的另一半时，对抗黑夜的能力和胆量将会增强，利或许能够大于弊。因为，别的不说，两人睡觉关上灯，至少能为国家节约不少电力。今天是11月17号，上海的初冬之夜，不见北方的雪花飘飘，却有冷冷的细雨濛濛。今夜一人睡觉；灯，依然不关。
2006年11月17日深夜于上海——————————————作者联系方式：QQ号码：68190161E—mail:tsageng@sina.com法律博客：http://tsageng.fyfz.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