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取TOKEN失败获取TOKEN失败 虎皮鹦鹉一天吃多少饲料?-虎皮鹦鹉

虎皮鹦鹉一天吃多少饲料?

2019-11-17 02:00:03 阅读:2708

导读:虎皮鹦鹉一天吃多少饲料?,[长篇]圈内人(一),虎皮鹦鹉颜色黄色蓝色哪个好.虎皮鹦鹉一天吃多少饲料?虎皮要吃很多饲料的,大概一天一小罐。(我家的吃的很少……)它们一天都在吃是很正常的,我曾把饲料拿开过2、3个小时,它们就饿得要命。虎皮鹦鹉吃的是谷类,所以无法维持很长时间的生命...

虎皮鹦鹉一天吃多少饲料?

虎皮鹦鹉一天吃多少饲料?

虎皮要吃很多饲料的,大概一天一小罐。(我家的吃的很少……)它们一天都在吃是很正常的,我曾把饲料拿开过2、3个小时,它们就饿得要命。虎皮鹦鹉吃的是谷类,所以无法维持很长时间的生命活动,必须随时补充,所以你不要担心。而且都说:“鱼不能胀着,鸟不能饿着。”总之,你家皮皮很正常,你不要担心,要保证它吃饱。祝你家皮皮健康长寿・~其实不用怕他们撑死
吃饱了他们自然就不会硬塞 肚子饿了他们就会再去吃的
如果LZ想和虎皮们玩一玩 可以把食物拿出笼子 4到5个小时 这样虎皮没有食物就会感到饿
让后你就用手抓一小把谷子 申到笼子里 这时候鸟可能会受点惊吓 你也别吧手缩回来 就这么不动的 放在笼子里张开手 不一会虎皮们就会到你手上来吃谷子了 可是 虎皮也不能饿太久 要不然后果很严重!祝你家虎皮健康
要是想让他们生宝宝 就买个木头巢箱

[长篇]圈内人(一)

圈内人(长篇一)
陈家麦•题记 我脑子里,总有几个鲜活的女人,她们从事过或仍在做夜总会坐台小姐,这些人跟我一样,都一度成了圈内人。有天,当我从圈内走出圈外,成为码字的人,而码字就像码铜板一样,并以此可以果腹时,我想到了她们。时至今日,她们已像在风中撒了把花籽,不知吹向了哪个角落。我独静一处时,过去圈内的她们会变得不安分起来,那是她们的灵魂走了进来,走进我的脑海里,如同走到一间漆黑的屋子里,与我对坐着聊着或争论着。我闻到了她们身上不时散发出的气味。她们把我纠住不放,直到她们与我一样,说久了,都累了,她们就在我一侧各自沉沉睡去,或蓦地想起了什么,坐起来摇醒各自。这样的情景往往持续到清晨,然后我们又浑浑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每日大抵如此。于是我坐到了写字台前,逐字逐句地码着,日复一日,这样,文字厚多了起来。我不敢有丝毫懈怠,梳理了一遍遍,就像反复校订着文字中的错句病句一样。因为,她们与我一样,能听到各自体内所发出的声音和气息……为之,我累着又快活着。困意袭来,推开窗门,又是一个艳阳天,植物到处拔节、嘣裂的声音。就像她们一样生长在某个角落,或仍在呈现出一股股生机,或被湮灭了,无声无息地。 第一章1招聘表填的是池芬芳,身份证上印的是池丽芳,后来她改做坐台,叫小芳。当年《小芳》的歌红透了天。做这行的差不多要换个嗲名,比如田晴、安娜、心雨之类的,跟我叫还在吃奶的我女儿茜茜差不多。她让我私底下叫小芳,后来,我有时情不自禁,叫:芳——她卸下一只沉沉的小背兜。皮质像是人造革的,滚了层真皮的边;脚穿厚厚的船形鞋,袜口翻卷至脚踝,是镂空了的荷花形的。从下往上看,是滚圆起来的大腿,忽地伸进短裙里去了。说的话,夹了我们山里人的鼻音,我一听就听出来了。这些年,我们老家的女人到城里,跟蚂蚁搬家似的。她五官小,身子小,但结实,只是身体稍有牵动,凸出汗衫的双乳就晃得厉害。山里的女人从小会吃苦,上天也不忘赐给一对饱满的胸部。总之,她使我想起我老婆鲍金花那对胸罩吊不上来了的布袋奶,像漏了一半气还在漏的皮球。但眼前这位应聘服务员的池芬芳胸前两垛肉,活蹦乱跳的,弹性十足。我吃惊地感到两只带嘴的球,在自己的某一块空地上跳个不停。我的汗冒了出来。天很热,快立秋了,我这人刚发胖,流汗多,身上的T恤衫时湿时干。老板没说不让开空调,我们都自觉性挺高的,想想还没到开业,这赚钱的机器还没转动起来,咱不能先化商业用价的电。我拿毛巾擦把脸,猢狲说我的房里有股馊味,我说我怎么闻不到。外边的平台上搭了三间简易房,作总经理室,配卫生间。老板呆在那儿,立式空调吹来的是水雾状的冷气,他喝着冰冻纯净水,抽着软壳中华香烟,双脚翘到老板桌上,有时练练签名。他打个电话来,我们这帮人就屁颠屁颠地。老板隔时出来转转,转到正在装修的KTV包厢,看看施工的进度,包厢里刚挂上不久的西洋裸体油画。老板看施工进度,不比看画时脾气要好。老板对这种仿艺术画感觉良好。画是他亲自挑的。挂画时,他特意交代负责跑料的阿彪、阿良来喊他。他要检查一下挂画的位置是否恰当。他在画前眯着眼。包工头猢狲嘿嘿地笑,掏出硬壳中华烟,给点火,笑成了汉奸样。老板在这方面有自己的主张,加上选画时我参谋得不错。所以,老板夸我时,我也美滋滋的。这方面,我自认为比他手下那帮只知砍人的小兄弟强多了。老板老板娘欣赏我在这方面的才能,这大概是我能坐上经理宝座的一个原因。等到我们几个热得汗水像刚从水上钻出来时,老板又匆匆折回办公室了。来了个漂亮的妹妹,如同蒸出块香喷喷的肉。先是阿彪、阿良像两只苍蝇先闻到了,接着是猢狲。三个男人露出了碧绿绿的目光。我只觉得眼前这位小美人衣衫,像一根萝卜被刨成了丝。她绷紧了身,像刺猬遇到了狼。要不是有小工在走廊喊:“清漆用光了――”,我想这三人会给粘牢了,恐怕八磅的锤子都会砸不脱的。我上了气:“干你们的活去!”我是替老板喊的。他们也知道被老板逮着了没好果子吃。我以为她是来做坐台的,我们好望角夜总会在大门口打出的招聘广告有此一项。我看了下她的身份证:水洋县涌泉乡步路村。我且忍住先不说我跟她是同一村的。我们乡别的不出名,倒是番薯产量大名气也响;我们村溪滩里铺满了鹅卵石,水在石上汩汩地流,山乡女子多灵秀,这是我引以为荣的。别的好像没什么。我离开老家有些年头了,大概只有一年一次的节二月二龙灯会,才回去一趟。没办法,我老婆把我盯得紧,生怕我有什么宝贝疙瘩给了家人。城里人怕乡下的亲戚,像防贼一样。我说我也是步路村的。我还是没能憋住。她说我是不是在蒙她。我报上了我爹的名,她欢呼了一下,我以为她为我爹而欢呼,我爹跟她爹没啥不同,都是靠山吃山的。接着她说我怎么变了样。所以说,刚开始我不暴露身份是对的,接着我又忍不住说了,恐怕没错。我笑了起来,我说我穿开裆裤时,你还在地上抓鸡屎吃——这回我没蒙你了吧。她点了点头:想不到在这里碰见了老乡,真宗的。说完,她叫我替她真名保密。这我就搞不懂了,但我装作懂了,我是想让她自己说。但她聊起了我们乡挺有名的番薯——是指那种白皮红心,煮熟了像栗子一样生粉的那种。看得出,她想跟我套近乎,我是不会上套子的,我挣的是老板给的钱。招来的人都得按规章制度办,这是我的职责。我可不想把这份饭碗给弄砸了!这规章制度我是起草后逐字逐句念给老板了的,老板不大识字,签的名倒像影星的手迹。看得出,老板自从涉足娱乐业,变得讲究文化了。她皮肤白净,眼珠乌溜溜地转,嗓音像泉水从石缝里绕来绕去似的软。看上去她顶多二十出头。但她说家里有个四岁的女儿了,我以为她又是编的,等到她说自己十六岁就嫁了人,我就信了。我们老家的女人嫁得早。不过我看不出她像生过小孩,她笑时脸上没一丝起皱。她对我的赞颂喜滋滋地领了,说早生孩子只有这点好处。我认为她所谓的好处是站不住脚的。不知为什么,见了她我话多了,而且尽往好处说。真该死。她爹外号骆驼屎。想起小时候的夏天,我光着屁股游过溪岸才穿上裤头,跟在他爹身后装驼子。他爹挎着竹篓牵着牛,在牛屁股后面捡牛屎。茅屋前,围了几个高矮不一的孩子,小的还拖着鼻涕。日子过得可真快,那个拖鼻涕的小孩,如今就在我眼前,都有自己的娃了,还跟我表亲陶家做媳妇。这表亲,我只知是我娘那边的,他从小没爹没娘,到底隔了几代连我娘也说不清了,乡下人爱认亲。我说她跟我多少有点沾亲带故的:论辈份,你大概算得上是我表婶吧!我又说了,我离开老家时,你还穿着开裆裤,在家门口抓鸡屎吃呢!她瞪了我一眼,说我怎么老说屎啊尿的,就没别的东西。我说我怕是说到你老公欠我娘的钱了?她不吱声了,像触到了什么隐痛。我只听我娘偶尔提起陶家的事,那个做瓦工的阿顺,向我娘借过五百来元钱,见了面他从不提还钱的事。我娘是心痛那钱是从鸡屁股里一只只抠出来的。他跟我们村的人赌输了钱,就上我们家蹭饭,能喝一坛子老酒,赢了钱爱寡妇人家的被窝……池芬芳抓起我的茶杯猛灌,嘴朝肩胛一抹:“呸,赌得连瓦刀都生锈了,早年造的两间半瓦房,后来我知他是婚前瞒了我,充脸子,拉下一屁股的债,让乡基金会给封了,只留半间柴房,我只好抱孩子住娘家,他倒把我娘家当作旅馆饭店,半夜里回来是为了睡我。弄得我嫂子都叽叽咕咕的。我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把孩子甩给我娘,出来了,东躲西藏的,不敢在城里做工,就到附近的县城,东一枪西一棒的,给他抓回去过,关在柴房里,打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每次打后还要骑在我身上搞,边搞边拿烟屁股烫我,我就像他手里随便搬弄的一块砖,我真没用,怎么也扳不过这头水牛……”我笑个半死,这表亲可比我会治老婆。不过,她气呼呼的样子还是好看,一颤一颤的,像在水上的浮球。我对这类女人所说的话不太相信,哪怕是我的表亲。来这里的女人都有差不多的版本,她们都会把自己编成良家妇女,好像沦落风尘是生活所迫。“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回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咱们的城里落脚。”我有点坐不住了,就直奔主题,问她以前都在哪坐,但她一再表白她是来站的。我怕她是碍于同乡或表亲的脸面。我连忙说,没关系的,我们老家出来做这一行的女人挺多的,还有做比这行赚钱来得快的,你……千万别把我当做是你的表亲,我这表侄子嘴巴是上了锁的。你想想,你们坐的,坐上个三天五天的,比站的一个月挣的钱还多,再说我们好望角,也欢迎你这位漂亮的公关小姐,说实在的,我们正缺这方面的人才,谁让你长得那么顺眼,青春一刻值千金嘛……我们打出的招聘广告,要求公关小姐五官端正,气质佳。她完全符合条件。这里的政策不允许打广告时把坐台小姐说得过于露骨。“你这个表侄说什么呀,刚攀上了亲戚,就转眼不认人了,我是成心来做服务,站的,我以前干的都是正当活,你这不是存心搞笑我?我受苦受累是为了脱离苦海奔向光明!你明说了我不符合条件,也用不着这样损我呀!你,这,这不是逼良为娼么?”她脸涨得像块红布,倔起来的样子更招人爱。不过,我还是不信,这么个美人胚,却要干这等粗活。我们老家有如此资质的女人,不是傍了大款小款,就是找来钱更容易的,再说,我们好望角还真缺这方面人才呢。“做服务员嘛,钱少,人好辛苦哇……”我的港台腔仿得还是有点生。我从裤兜抽出根烟来,点上。我兜里备了两种烟,一包是中华,是老板给的,用在台面上的,我如今算是总经理助理了,得注意对外形象;另一包三元多的牡丹,是我一直在抽的,在她面前不敢亮相,怪不好意思的。我先说苦的,看她能不被吓住,反正这年头来找这种活的女人多如牛毛。我一口气告诉她,做服务员在营业期间,不准坐,不准伸懒腰,不准打呵欠不准打喷嚏不准老跑厕所不……“——不准女人身上来了红,往裤头里垫纸哪!”她照搬了我的腔调,电了我一眼,自个也乐了。她说我尽说些废话,做服务员又不是做姨太太,做服务员嘛就像她那个臭男人瓦刀下一块砌墙的砖,绷得直直的。她笑得两个小酒窝儿陷进去比刚才深多了,有种把人整个吞进去的模样。不过,她这么一来,我俩倒少了些生分。但我对她做行还真惋惜,来这儿报名做坐台的,没一个像她那样让我,最主要的是让老板满意。盯着她胸前两个不安份的鼓包,我心头像弹簧片似的抖。“你看,你看,我所受的苦,我所遭的罪! 你看看吧,”她双手撩开印有五环标志的汗衫,由于手势过猛,差不多掀至胸前,连半个乳罩也脱开了。我见到了半爿圆鼓鼓双乳下,烟头烫焦了的斑斑点点的肚皮,像不断扔在木地板上的烟头被人踩出的痕迹。“你看呀——”池芬芳腾出只手插进腰间转过身,情绪很激烈地,把腰间的搭扣解开。“停!”我一下子将她绕过后腰的手摁住了。要玩出火来了!她被我按住坐下时,大概意识到刚才差点把自己的屁股也暴露了。她忸怩不安地盯着自己的脚,脸火红得像日落山坡。她手指颤着轻拢头发,虽说出于掩饰,但我仍感到一股焦糊味直冲我的鼻梁。我脑子里像刻了具活生生的女人体,怎么也挥之不去。我俩坐在贴上暖色墙纸的办公室里,壁上挂了幅画,画中的妇女裸着健硕的身体,拿起标枪,为自由而浴血奋战。老板挂这种画的潜台词,与画里女人的想法,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老板是为顾客准备的,他本意像捻亮灯芯似的,又聪明地借用了“艺术”手段。一股穿堂风挤了进来,搅着里面油漆未干的气味,我的汗珠不时滑落下来,我拿着毛巾狠擦自己的脸,拼命去想:早年翻身得解放的的童养媳,在乡亲们的鼓乐中,跳起了秧歌舞……可我此时热得恨不得自己也脱光了衣裳,钻进画里,与同样脱得光光的妇女同仇敌忾,奋勇当先。“我懂了,你明天来上班吧,叫池芬芳就叫池芬芳吧,叫阿狗阿猫都行,总之,我不会做叛徒,去告密的……”我站了起来,刚才灌多了水的肚皮下坠得厉害,我感到身上乱七八糟的念头像抖落的树叶,掉了一地。“谢谢你,陈领导,陈经理,哦,表侄子……不过,我现在还没地方住呢!”池芬芳的眼里闪亮着,像叶背上的露珠。“住的问题不好解决,老板定的规矩是这里不准住人,更不准坐台小姐在包厢里过夜,不过念你是同乡人,亲戚,服务员嘛,属于在册员工,职工有困难嘛……只能住一阵子,赶紧找房子吧……”我一个箭步跃出,头从顶上挂下的一个个炸弹似的舞灯下掠过。她尾追而来,我回了下头,我觉得她不是在用脚走,是胸前的两个球在动。到了洗手间,我的膀胱就像撞到石头的鸡蛋,整个儿要破壳而出了。她在洗手间门口停住,探出一颗头与扭过头来正痛苦凝在脸上的我对上了。我连忙把身子扳正对准便槽。她像磁带放出来的声音:“再次谢谢你,陈经理,你真比我表亲还要亲,帮我租间房好吗,我在城里连个熟人也没有,求求你了!”我使足了劲,好阵子才出尿,刚才大概它绷得紧了。我回身点了点头:这小甜嘴儿!“谢谢,咱俩今后同事了,我比你岁数小,当然你是领导,同乡加亲戚的,请多关照!今后就咱俩时,你就叫我小芳吧……”2猢狲站在高靠椅子上,像个乐队指挥,舞着双手,声音一高一低:“抬高点,抬高点;拉,再拉……”窗外西斜的日头忽隐忽现,大厅里的光线忽明忽暗。装窗帘的两个安徽小工在人字梯上爬上爬下。十几个服务员穿了花花绿绿的衣裳,排成两列,面对面站在舞池。梁晶晶在队伍中间,头发梳成马尾巴,扎了个嫩黄的发圈,跟念书似的:“您好!”两边服务员点头哈腰:“您——好。”阿彪、阿良抬了卷窗帘布,从中间经过,如鹦鹉学舌般:“您- 好-”梁晶晶身材颀长,一袭黑裙白衫,领口打了蓝纹结球,胸口别了枚“东海渔村大酒店”徽牌,校正道:“应该这样念,您好!要不亢不卑地。”蔡素莲抢着念:“您好!要不亢不卑地!”众人轰地一笑。梁晶晶瞪圆了眼:“蔡素莲,什么意思,出列!”排在末尾的蔡素莲:“报告!领班,不亢不卑是什么意思。”梁晶晶不屑地把嘴一撇:“没念过书啊?不亢不卑就是既别太看得起自己也别太瞧不起自己,总之要微微地笑,要这样,带点甜!”蔡素莲扯出个笑脸,笑肌像撑开了橡皮筋。其实她五官长得很不错,唯一不足的是下颏尖。这样反倒容易让人记住她。梁晶晶白了她一眼:“真笨,你那叫皮笑肉不笑,是军统特务的笑。这些课在我们东海渔村训练不用一小时,你们却练了两个下午还未达标,真是木鱼脑袋。蔡素莲,归队!”蔡素莲涨红了脸,跟池芬芳嘀咕:“什么领班,装什么蒜呀,谁不知道她在东海渔村只不过是小组长,如今倒猪鼻子插起葱来了……”“你再说一遍!”梁晶晶拉下脸。池芬芳正在默默念词,偷偷拿了面小圆镜矫正面部表情。以为领班在指她,她一脸惊诧:“我笑得还不够让你满意吗?”服务员又笑了。我走了过来,我感到自己不是鲍家倒插门女婿,而是总经理助理。梁晶晶用手划了下,做了个裁判喊停的动作:“不是让我满意,而是让你们的上帝满意。记住,在上帝面前,你是仆人,我也是,你们都是!都记住了没有?”“记住了!”众声长短不一。接着在梁晶晶带头下,她们却整齐划一地:“您好,陈经理。”梁晶晶自以为从正规商校出来的,又在三星级酒店干过。老板当初让我挖她时,忙给她开“支票”:做正领班,月薪二千,可以在中场兼歌手,给出场费。她来好望角多半是冲着后面的条件来的,主要是她的歌喉有了用武之地。但她常在老板和我面前,抱怨招来的服务员素质太低。老板听得有点不耐烦了。我跟她说,你就把她们当作未驯化的小母马吧!她爱在手下面前吹她工作过的东海渔村大酒店的气派,吹着吹着又把自己拔高成领班。不料梁晶晶前脚刚走,蔡素莲后脚刚进来。蔡素莲进东海渔村大酒店,因不高兴在商场做售货员,屁股还没坐热。听同事说餐饮部有个爱哼曲儿的组长跳到好望角了,她也跟着跳。可梁晶晶不认得蔡素莲。她以为她过去的职务没人知道。没想到蔡素莲早传开了,除了梁晶晶。她专挑梁晶晶的刺,两人之间有了疙瘩。等我踱了过来,一脸的严肃,蔡素莲就装作乖乖地练开了。我搬出老板对我们的训示,谁不听领班的话就是不听我的话,不听我的话就是不听黄总的话。一股当家作主了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服务员们开始乖乖地跟着梁晶晶念:“您好!请坐!对不起!再见!……”半圆形的吧台里,调酒师罗宾挥着不锈钢调酒器,动作娴熟洒脱。收银员背价目表,像学生背课本。她叫赵桔香,老板娘需要有个让她放心的人管钱。因她大哥是小东门村村长,好望角租的是村红卫大厦的房子。有了这层关系,我们亲热地叫她表妹。她梳了两辫,卡了儿童型的发夹:“百威啤酒10元,开心果20元,特饮48元,红粉佳人58元……”长发DJ从玻璃做的音控室进进出出,在调试灯光音响。服务员头上,各种形状的灯被他调试中,一盏灯忽地转了一下又停住,忽地另一盏灯在疯转,又归于不动。服务员的脸变得阴阳怪气。音响像在抽筋中,忽高忽低,忽响忽止,忽冷忽热。调试中的窗帘忽合忽闭,室内的油漆味忽浓忽淡,不时有女服务员打出了脆悠悠的喷涕。小舞台喷出带香味的烟雾,银幕徐徐落下,遮住天蓝色背面镶有“好望角夜总会”铜字。顶上斜形的投影机射出一位金发蓝眼的洋女人,身上的布不到三寸,在舞着,的士高的舞曲震耳欲聋 。洋女人的下身扭在银幕下边,随着投影机的升起,洋女人渐渐回到银幕框里。音响盖住了说话声,只见服务员像聋哑人似的念念有词,训练动作的节奏随着舞曲却快了起来。包了两块红方格的软包门被推开,先露出涂了银灰色指甲油的一只手,接着是另一只手,在打着圈。在手先入为主后,瘦骨伶仃的安娜走了进来,背了银子一样颜色的包,踩着的士高舞步,一耸一颤地,小眼涂了紫圈,嗨嗨嗨地做出不断飞吻状,在阿彪的嘘嘘口哨声中,她转而换了时装步袅袅婷婷地走来。安娜瘦得像喝多了中药,倒长了很有份量的胸。她是从别的夜总会转来,第一个来报名做坐台的。因为未开业,她闲不住,下半夜睡到第二天吃午饭,似长足了劲的猫。她瘦得让人哀怜,如果缺了颇有风光的胸,我真担心风会把她整个吹走。我怀疑她的胸是仿真的。现在仿的东西铺天盖地,让人真假难辨。偏偏她爱喋喋不休,说话快得像机关枪,又喜欢把两片猩红的唇凑近人,喷出的唾沫不时溅到我脸上。我假装用手托住下巴,用来阻挡,但我的手背上还是下起了毛毛雨。当初报名时,我把她上下审视了一番,觉得她唯一的优点是胸不错,绿叶衬红花似的。因是第一个报名的,我不想坏了老板所谓的利市,所以我犹豫了一下后,最后决定把她“招商引资”了。也许是我停留在她胸部的目光中有怀疑成份。安娜直截了当地问我:要不要试试你的手感?别的长处你现在还没发现,不过你会发现客人一旦上了我的船,是没有一个会“跳水”的!我觉得她形象虽欠佳,但她搞笑的本事不是一时半刻能出来的。她打了很多褶的短裙在滚动着,走到服务员中,音乐倏地停了。服务员的念词声,突然被扩放了出来。安娜像旧贵妇似的,掀了掀裙角,用不同角度向行礼:“您好,女士们!您好,先生们!谢谢!”阿彪打了个唿哨,服务员全笑了,顿时乱了套。阿彪冲上前,两人张开螃蟹般的手臂,对接拥抱。阿彪抱住她,她像是在阿彪宽大的怀里消失了;又像掉进河里,只见安娜的双手在抖动,她的双手落在阿彪肩头,无力地捶。服务员鼓起了掌,梁晶晶制止失灵。安娜松开后,吐了口长长的气,还了魂回来:“老娘的胸没这么便宜让你这小子白白压的!”我从吧凳上站起,走来,DJ连忙把射灯移到舞台。我把安娜当作猪崽似的拽走,她一路娇滴滴地洒:“来吧,我骚得要命!我骚得要命!阿唷唷,阿彪哥,救救我,阿良哥……”我拽她到情人湾的卡座里,把她按坐在阿良对面:“坐下!”安娜揉着红痕的胳膊,撅着嘴岔着气:“陈哥,你弄得我好痛哟。阿良哥,我好痛唷——,阿良哥,虎哥,笑面虎!你这个冷血动物!”阿良仿她声音:“别叫我哥,你都可以做我妈咪了!”3感谢老板为我配了间办公室。我当然明白他让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人像条泥鳅溜了进来,嗨了一声,我转过身见是猢狲,他有点秃亮的脑门上绽出几粒汗珠。关上门,他甩了包硬中华给我,压低了声,绕了半天才知他请我吃饭同时还请了梁晶晶。我说:“醉翁之意不在酒,让我做电灯泡?”他说可以再带上一个“电灯泡”,忙改口:“是女的。二男二女,找个有派头的饭店。”我亲自吸上他亲自递来又亲自给我点上的中华烟:“原来你这个老狐狸早铺好插满鲜花的陷阱,好让这儿的女员工往里跳。”“知音啊,知音。”我俩如弹冠相庆的朝官。我接口:“缘份啊缘份。屁,别再糟蹋良家少女了,回头要是让老板……”。“天知地知只我俩知,陈老弟,别整天苦着脸,好日子在后头呢,帮帮忙!”猢狲姓孙,老家在沙埠乡,他本是美术教师,我俩之间可以谈点故作高雅的艺术。他以前边教书边揽点设计活,着了道就单干了,在商城租了间写字楼,挂了块“水洋县现代装潢工程有限公司”招牌。雇了个洋娃娃似的女秘书,叫盈盈,接接电话,给配了台二手电脑,没事时她整天玩游戏,给的工资比别处高,是因为冲着当有个当税务员的爹,他跟我算了笔帐,每月给她多300元,他每月就少交3000来元税。上班时,孙总先拨了一通电话,可能是前些日子碰酒杯时互叫兄弟酒醒后都忘了名字的关系户。屁股没坐热,锁了里间的门,从办公室出来,腋下夹着装了枚橡皮公章的包,四处转。到了该吃饭时,跟有关人员把酒杯敲得叮当响。揽了活,再跟二工头杀好了价,摆足了监工的派头视察工地。抽足了中间的搞头,几年下来腰包鼓了,买了辆二手三菱吉普车,考了本驾照满城跑。自诩为儒商。我笑他全是二手货,包括盈盈做这行当,只要理顺了关系公家的钱好弄,可水洋这地方私营老板多,难免要挂帐,挂着挂着也不知道挂到驴年马月,托人找了我老板帮他收帐。老板差阿彪阿良,他俩又差小兄弟,大伙儿分层割肉,一来一去连我也熟了。因他人长得精干,戴了一副圆片眼镜,就把他当猴子叫了,本地人把猴子叫成猢狲。老板让猢狲揽了好望角夜总会装潢总包头的活。我们都常拿他取笑。他也乐于拿自己来调节气氛。,虽他大我十来岁,倒也无里外。“没办法,我的面子不够大,梁小姐挺高傲的。”猢狲的脸红得象猴子屁股。大概请了梁晶晶几次,都给回了,在我们面前觉得撑不了台。他跟我说,我真他妈的贱,越是弄不到手的,越想弄!。“你就不怕家里那只‘老母鸡’会啄你个血淋淋。”我慢悠悠地吐出烟圈,一圈套着一圈。“嘿,她本来上不了厅堂只好下厨房,我老婆胆子比老鼠还小,生怕我休了她。”猢狲说。男人爱在外头吹他会治老婆。我有时也不例外。“如果让老板知道,兴师问罪的是我。你泡的是我们的女员工!”“我又不是,怕什么!请老弟出马,成人之美。”猢狲涎着脸。我想起昨天中午,路过弄堂口的面摊,看见池芬芳坐在那儿吃,吃的是没加猪排的咸菜面,塑料圆桌上搁了几口残留汤料的粗花碗,和几双一次性竹筷。池芬芳吃得满头是汗,一手不时挥着轰炸机群一般的苍蝇。马路上汽车奔来奔去,尘土飞扬……我不吱声了。4原以为猢狲选址不错,会合梁晶晶胃口。不料她与我一见面,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猢狲,说去那地方干吗,那是个甩钱摆派头的地方。总之说猢狲是不安好心、得防着点。猢狲曾跟我交过底,要么不请,要请就让女人心惊肉跳的。梁晶晶说那地方她什么没见过,她就从那出来的!我这人善于应变,忙改口说猢狲请的是我,你和池芬芳作陪,也算是大家同事后第一次友好往来。末了,我有意无意地说猢狲其实并非像她所说的那样糟糕,有一手画画的绝活。梁晶晶似来了劲。看起来猢狲弄了半天,还没找准穴位。我从抽屉里取出一叠夜总会设计图,抽出张色彩纷呈的效果图。她眼珠子都快脱出来了:“孙老板有点深藏不露啊!”我忙说:“是真人就不露相,露相的不是真人。”池芬芳从更衣室换衣匆匆出来,在我办公室里系完最后一个钮扣。今晚的聚餐,我作顺水人情。说实话,我想培养个副领班,她是不错的人选,从某种角度上讲,把她当作我的一个亲信,便于了解下面情报。远处,太阳吊电视塔下,有鸽子从两个高楼间飞来,拖出血红的晚霞。渐渐地,天空黯淡,像不时往水中滴墨汁,西边的亮色慢慢地被吸了。离好望角百来米,一辆三菱吉普停在市场门口斜对面,贴上 “现代装潢”即字贴和英文标识,车屁股挂了只轮胎。猢狲下楼来,换了吊带西裤,白衬衫上打了金利来领带,像个绅士似的替两位女士开车门。池芬芳赞了:“孙总风度翩翩哇!”我闻到了车里的香水味,后背靠在安了竹垫的副座上,竹垫如摊平了的一桌麻将。猢狲放了支当今本土最流行的萨克斯《茉莉花》。我觉得城里到处放的是凯丽金的曲子,这曲子听久了,像听老家送葬时的土乐。车移动着,突然前头有道鲜亮的女子,展开翅膀似的双手。是安娜从柠檬美容厅斜刺了出来,挡在车前,挥舞着只有交警才有的动作,非常夸张。波浪式发型,像筷子捞出来的速食面:金黄,蜷曲。猢狲揿着喇叭:山顶洞人。这词他曾用过,记得有回他说到他老婆。车里多了股美容院才有的气味。猢狲像准备打一场持久的人民战争:“你来干什么,煞风景的……”安娜上身斜向猢狲,声音似突然受潮:“孙总,孙老板,孙哥,你怎么有了新人就这么快忘了旧人呐!昨晚还一起宵夜,一起……我刚做了头发,好饿咹!”这种声调只有男人进过女人体内才会有的放浪。猢狲曾向我说只跟她睡过一夜,就想把她扔出山顶洞外,但她粘得像嚼烂了的泡泡糖。后面响起了一串串喇叭。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说,多个人说不定还热闹些,你就当作商场里的“捆绑销售”,如果你不想继续当街头新闻人物的话。从反光镜里看出,梁晶晶跟池芬芳紧靠一起,像在跟搞统一战线。梁晶晶鼻孔里嗤地一声,但我耳朵里分明是一声:噗----沿途洋芋色的建筑,一溜接着一溜。这服装城建于八十年代初,因起步早,天南地北的商人涌了来,一级一级地批,也激活了三产人员,像狼吃羊,羊吃草,狼和羊拉出的屎肥了草。商城里外;又像一堆粪引来成千上万的线虫。车里的人沉默似金。我想了半天,想出了个智商不高不低的测验题。那是下午我在办公室里见老板不在,看一本娱乐杂志记住的:“下面开始智力抢答!假如车里除了司机还有四个座位,四个男女,请问在男女性别比例不同情况下,该怎样安排座位?每人一答,开始——梁晶晶,一男三女。”梁晶晶答:“一男副座,三女后座。这问题我上幼儿园就会。”我说:“加十分!三男一女。”安娜抢道:“一女副座,三男后座。我是跟客人学的。”我说:“也加十分。二男二女,池芬芳。”池芬芳半天答不出来,车里的人也都给难住了。我本来想打破沉闷,没想到倒难住了她:“我真笨!你说呢?”“这个问题你答不出来,这个问题比前两个问题还好答。这个问题是……我也答不出来!”池芬芳笑着敲了敲我的座:“真坏!”水上餐厅像艘巨轮,从舷窗口隐现可以望见建于宋代的五洞石桥,横跨两岸,水波中有揉碎了的灯影。猢狲点菜,摆了满满一桌,盆子与盆子挤着,他好像是做给别人看的。渐渐地大家只动了下筷子,池芬芳和安娜连喊肚皮撑不下了,但还在象征性地动,仿佛又找到了身上的某个角落。梁晶晶不时把目光移向窗外,好像看穿了猢狲的把戏。他不时替梁晶晶夹菜,可碟里满满的。我向猢狲连递眼色。出门前,我给猢狲面授机宜过。他掏出速写本,用签字笔刷刷地勾勒着临窗入神的她。才画好,我喊了:“孙总还有这一手,这不是活脱脱的梁小姐吗,跟仙女下凡似的!”我这是替猢狲敲边鼓,不过来前我让他做好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他也向我作过保证:慢工出细活。池芬芳跟着说还真像。终算博得梁佳人一笑。猢狲作谦虚状:“哪里哪里,今日兴之所致,献了一丑。梁小姐,请笑纳。”安娜扭过头去,撇了撇嘴,一副要呕吐的样子。梁晶晶将画慢慢地收进包里,有点害羞的样子。椰奶换成冰啤,敬了猢狲:“孙总还有这一手!小女子敬佩敬佩。”猢狲脸上大放光彩:“区区雕虫小技,献丑献丑,改日若有拙作,当另行奉送。”于是,全都笑了。安娜见猢狲把她凉在一边,浇了几杯闷酒见缝插针:“孙大师,给奴家也画上一幅,小女子先谢了。”说完,作仕女揖。猢狲道:“在下暂且没了兴致,改日改日,见谅见谅。”安娜气呼呼地猛灌一盏苦酒:“可恶可恨可杀!”窗外弦月当空。猢狲买单,要刷卡,侍者送来签单。他签字的动作如刚才给梁晶晶速写一挥而就。安娜掏出化妆盒打开,从小镜中映出她涂了一半还在涂的嘴唇,血红血红的。第二章1让我来管夜总会,做法人代表,老板可真抬举我,这方面我是个门外汉。除了与他八杆子可能才打到的亲戚外,可能他见我肚里有点墨水。老板娘为这事找我谈心 :“工商局里的人说我老公已是托运站的法人代表,就不好再兼了;‘眼镜’说他从前打打杀杀,局里有档案,还是你政治过硬,共产党员,复员军人……”我忙纠正:“是退伍军人。”“再说一级法人是你丈人。管它是二级的,只要能办下执照!”亚萍剪了齐耳短发,左手戴了大大小小的金戒指,穿了赭色休闲装,方方的脸盘涂了胭脂,如红熟了的西红柿。传出一股浓浓的香味,大概用的香水像凝在了皮肤里。她眼睛圆,好像眼白多了些,眼神有点飘。我担心自己第一次做“灯红酒绿”,怕砸了招牌。鲍金花见我涨了工资,那个晚上她比往常亲热多了,让我搂紧了她,于是我挺不住了,我觉得这晚过得比较爽。不过,我没提亚萍向我眨眼睛,这事不能说。我迷迷糊糊了:“我现在是法人代表了。”“是二级的,就别在我面前装鸟枪换炮了,我爹是一级的!我爹……”鲍金花仍在兴头上,我眼皮却重了起来。
大清早,鲍金花把我摇醒:“你小子管了一大堆女人,这回是老鼠掉在米仓里了!”害得我向她指天发誓:“糟糕之妻不可弃矣!”重新躺下,回味着我老婆刚才所说的话,心想除了她外,夜总会的女子脱光了会是哪种样子。体内一阵烘热。老板叫建军,比我小十来岁,与我是隔了三代的姑表亲,我应该叫他表舅,向比自己小的叫舅,我刚鼓起勇气叫了,他就让我免了。不过,有外人在,我还是叫老板。在水洋,道上的人都叫菜刀黄(音“王”,本地话“黄”、“王”不分)。他手臂上有几条蚯蚓的刀疤,额角上的那道疤最闪亮。他家与我家原隔着个村庄。上初中时,他老读不进书,专捏了副弹弓去弹鸟。有次上英语课时,他拿第一排女同学的辫子当鸟瞄,女英语老师抄单词,在黑板前转过身,刚喊了“黄建军同学”,他手一抖索,正好打中老师的一只眼镜片,玻璃嵌进老师的眼球里,女教师变成了独眼龙。被学校开除了的他,给他爹用捆在树下,不给吃喝。让我偷偷放了,他从山里来到城里,没着落,提了把菜刀砍出了名。带了帮小混混,开了家到石家庄运货的托运站。这托运站是他老婆潘家北京线的一个分站,据说每年也有几十万元的进项。倒比我混得有出息。我当兵做文书时,写了几篇抗洪抢险的报道,上了军报,立了三等功回来。那年县里有特殊政策,我没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比较幸运地成了县供销社保留农村户口的大集体职工,做了仓库保管员,更不愿自己好不容易进了城又回老家娶山里女人,高不成低不就的就搁到快三十岁了。我以为自己是打定一辈子光棍了。我人倒长得精神,同事们都说我跟当红的周润发相象,我倒也有意梳了那种发型,每天起床后不忘打摩丝。城郊小东门村支书鲍根土的一块承包地给邮电局征了,小女鲍金花家成了不带户口的土地征用工。当上邮递员,骑着加重型永久牌自行车每天打我单位经过,投报纸。她是居民户口的男人不敢娶,嫁给农民又一百个不愿意,像过了冬仍挂在桔枝上无人摘的桔子——蔫了。我与她就像买屋的找到卖屋的,一拍即合。鲍金花大我一岁,属牛,是五朵金花中最小的一朵,鲍家的条件让我做倒插门女婿。我家里有三个兄弟,没了我也绝不了后。菜刀黄来吃喜酒,开我的玩笑,说省心多了,什么也不带,只带门炮。鲍金花骨架子粗大,牛高马大,毛发多,唇上黑乎乎的。有回趁风高月黑,我俩钻进桔林里,我摸了下她身,从毛绒绒的胳肢窝里摸到湿乎乎的液体,拿到鼻子底下嗅,狐狸放屁的气味,我差点呕了。后来跟她久了,也不觉得臭了。六零炮能否压下橡皮雕堡火力。借着酒兴,我慌里慌张上去了,我这个老童子破了身后,才知新娘子早已不新了——原来她早把这个宝贝,给了那个哄她做老婆的粮管所卖米的全民职工。我打断牙齿只好咽自己肚里。生下女儿鲍茜茜(我是看了电影《茜茜公主》才给取的名),鲍根土唉声叹气或发酒疯,原指望我给鲍家续香火的梦给破了。我暗暗高兴,大家扯平。单位里靠做三级批发的日子终于撑不下去,店铺全租给了个体户,全民性质的职工拿生活费,给我这个大集体的发了象征性的安置费。我这人考不上大学才当的兵,在山里时我爹妈咬紧牙关供我发愤读书,所以我没多干过体力活。这会儿成了粪坑里的石头——闻(文)不能闻(文),舞(武)不能舞(武)的。闲了半年,我抖起精神找菜刀黄。阿彪管收货做帐,整日吊儿郎当的,把办公室弄得像垃圾箱。菜刀黄把阿彪换了工种。我帐目做得滴水不漏,把办公室收拾得窗明几净,还帮老板写了各项岗位职责,那些货主也乐意来托货,喝着我设的“货主茶水”,逢了老板老板娘就夸我。刚开始,亚萍对我顶了阿彪的位总一脸的不高兴,渐渐地有了笑,夸我是站里的秀才,有时赢了麻将还带我吃夜宵,或者赏点烟钱给我。菜刀黄吃准了要办夜总会,要发展壮大产业。他很多事让着老婆,但一旦认准的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对菜刀黄办好望角,亚萍嘱我看紧狐狸精。她对菜刀黄做这行心情复杂。哪有羊儿不吃嫩草的!她把我叫到托运站关了门说话,还送了件鳄鱼牌T恤衫(套了只黑袋怕引人注目)。她说:“不瞒你说,仓满,咱们是亲戚,我也知道你,做事很卖力,都说开饭店的要有好厨师,开车的要有好司机,办娱乐的要有好妹子,这道理我懂。可我顾得上这头却顾不上那头……”亚萍言下之意要我为她做眼线,我有点不知所措。她要让我一有风吹草动,就要通风报信。可菜刀黄也给我打过招呼,要保密,包括他老婆。一个要求提供情报,一个要求保密。我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都不是。我从口袋里掏烟,却忘了中华烟放错了地方,掏出的却是牡丹,我尴尬一笑,暗暗地恨自己。亚萍从一条已拆了口子的软中华烟中掏出两盒,轻放到茶几上推了过来。烟旁是冒着热气的玻璃茶杯,茶叶脉胳清晰,沉到杯底。
“你得看紧他,有什么动静可别瞒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亚萍在我双脚迟疑不决时,手拍了下我的肩胛。我立刻感到自己像马屁股上被人抽了一鞭,扬蹄而去,红尘滚滚。2好望角的装修工程结束了,装修工撤了。猢狲从亚萍那儿结了五万元的款,转弯抹角地提余款。菜刀黄慢悠悠地吐着烟圈,转了转椅子:“我投了一百万多元搞夜总会,等 ‘机器’转起来,白花花的银子流进来,我不会忘了你猢狲老哥的!”猢狲说:“水工电工管道工油漆工,都围着我要……”菜刀黄拍了一下桌:“我这几天烦着呢,鸡笼做好了,没几只鸡进来,都是些本地鸡,仓满,你来教他吧。”我拉了猢狲出去。他像被牵了铁索翻跟斗的猴子。
一大早,他的写字楼外间围了曾在好望角连续奋战的手艺人,他们身上的衣服整洁多了。我坐在猢狲老板椅旁边的圈椅上,女秘书盈盈泡了杯热茶递了来。我如同古装戏中坐第二把交椅的陪审官,猢狲身后挂在墙壁正中的那幅世界地图,在我眼里变成了“勤政于民”的中轴。猢狲拍桌的动作比菜刀黄响多了:“你们怕我跑了吗?我投了一百五十万装修好望角,菜刀……黄总答应了,等大机器转起来了,我的机器也转了,你们这些轧碎机就有了米碾。米,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盈盈,叫每个部门,不,每个包头来领五千吧!”手艺人抱怨这么点钱。领了钱的瓦工头很小心地问,孙总,什么时候来结第二批。猢狲把脚搁到桌上:“下面的项目正在洽谈中,目前是攻坚阶段,你们就不要来烦我了。仓满贤弟,你来给他们指导一下!”等手艺人走了,我吹了吹浮在开水上的茶叶,从嘴里捻出一根茶叶末,用手指弹出:“孙总所言的下个项目该不是梁小姐吧。”猢狲浪笑不已。这猢狲也不去找项目了。他眼下的项目是三位一体:开车接送;在大厅架了画板画速写;下馆子酒吧舞厅时装店。这三处都是因梁美人。菜刀黄对我说:“你是该操心的不去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去操心咱们家的鸡事吧!”我给菜刀黄出主意,请他舅子太白来议事。关在小包厢里,三支烟枪一刻不停地,烟雾腾腾的,把立式空调拖得没了力气,烟薰得墙上的“维纳斯”披上了蓝纱,又不敢开窗,外面太热,太阳像架起了热腾腾的炉子。太白蒜鼻头沁出了汗珠,他取出质地柔软的带有纹路的面巾纸轻拭着。又不慌不忙地将菜刀黄扔在玻璃缸里未灭的烟头掐掉,将掉在茶几上的烟灰收拢放到烟缸里。他呷了口纯净水:“难啊,一下子要弄来一‘车皮’的美女。”他向我投之一瞥,我读懂了他的心思。感激他替我说话。 “想办法到‘芳草地’去挖‘辣妹子兵团’吧,我跟那儿姓郭的鸡头熟。”芳草地夜总会在北城,它的名气是坐台的小姐清一色是川妹子。领班叫郭冬梅。小姐们在上岗前,已接受了郭及她的得力助手田晴的一套速成培训手册,包括带有嗲味的腔调、时装步、发式和衣着,以温馨的芳名一律取代原名。菜刀黄不便亲自出马,以免引起吊眼斌警觉。当下,太白把他一身名牌行头给我包装 (有点紧身,好在他的体形跟我相差无几)。菜刀黄塞了装有一万元钱的花花公子皮夹,让我尽情挥霍,并预祝我搞定此事。
“导演”只给了我一个大纲,我苦苦地寻找感觉、台词,以便我每天只化三元多烟钱的人,最快进入纸醉金迷的角色,又不能露出蛛丝马迹。好在太白是芳草地的老客,他与二鸡头田晴是老相好。我的任务是把鸡头郭冬梅攻得心猿意马,最好能与她度一夜春风。我从来没有接受这项课目的训练,现在让我担纲主角——一个类似于男色克格勃的角色。好在我这人本来就像面团一样具有可塑性。唱完歌,接着在豪华的海鲜餐厅,与郭冬梅、田晴吃完夜宵。分了手,坐着太白开的奔驰轿车回家。半天,才掏出钥匙。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我老婆正准备送报纸,满嘴牙膏泡沫,一脸的惊诧,看着我摇摇晃晃地进来,带着挥之不去的酒气。她的白天是我夜的开始。我公子哥的打扮,让她惊呆了,以为我夜间抢了银行。我又口吐狂言。她在送报途中赶到了顺达托运站,敲开了打了麻将赢了钱正睡得像死猪似的亚萍,只知我肩负一项特殊使命,又不知在跟哪个魔鬼打交道。通过田晴给大姐郭冬梅敲边鼓,加上我向郭行贿了大量的礼品(显出我的豪气),好在我当兵会餐练就了扎实的酒量,在通过来来往往的周旋,以及连续服用了最时髦的滋补品,终于与郭冬梅在国际大酒店开了房。关好门在浴洗间又吞服了太白给我预备的,随时派上用场的金枪不倒丸。醒来后,我体内的一个地方被水份充分膨胀着。我的舌头像焦炭似的。昨晚不知喝了多少酒加上服用壮阳药。见地毯上扔了乱七八糟的易拉罐,小冰箱的门开着,冰箱里的饮料全让我喝光了。郭冬梅补充道,说我先把房里的两壶开水喝光了。我的记忆出现了短路,如磁带被抹了一节,被郭冬梅倒回不断重放“电影”。我问两只枕头上挨在一起的她:“昨晚,我是不是光着身喝水的?”郭冬梅掀开被子笑道:“你现在啷个样,昨晚就啷个样!”我的体内的某个地方,似盛在炼钢炉里,被化出一股炽热的铁水,挤压成线柱状,涌出……我身上的女人,如骑在马背上,两只铃铛敲击着,嗨勒勒地一路叫着,抵达毡房。我含糊糊地听她嘴里念着一个人名字:二娃子。我问他是谁?她用刚熬出猪油似的舌头堵住了我嘴。于是,我体内的每一颗细胞,与她的舌头交谈着。我在滚动中,仿佛自己来到秋日下,身子沉了起来钻进了棉花堆里。我再次醒后,发现自己的身体整个儿压缩成一块金币巧克力,给猫舔成了糊状。烟消云散。中午,作为这场戏的主角——菜刀黄终于登场,带上了阿彪、阿良,加上太白穿针引线,菜刀黄开出了高于芳草地的提成方案。郭冬梅念于旧情,没把芳草地的全班人马带走,只带了田晴等几个亲信。吊眼斌笑中不时咬紧肌肉(郭冬梅说他是咬牙切齿的)。由太白出面,请了镇派出所所长胡眼镜,来做中间人,设下一宴,才使这场风波在表面上热烈又友好的(称兄道弟)气氛中摆平。吊眼斌还是颇为大度地请了一桌菜与郭冬梅几个送别,在台面上做得非常体面,并随时欢迎她们回来。我一夜之间被掏空了的身体变得非常虚弱,某个部位像脱了皮的番薯,隐隐作痛,回到家躺在床上,直到丈母娘上门,催我吃饭,才发觉自己还能动弹。我突然对周围发出的声音极度敏感。街上梧桐树叶落地的响声;哑巴卖刀,用菜刀砍铁,削出的铁丝;我老婆吃饭时从饭桌上碰落在地的汤勺;茜茜一阵嘹亮的啼哭;丈母娘用铁铲刮锅巴的嚓嚓声……这一切都在我心头磨擦,疼痛感从毛孔中钻了进来。我把这套行头从干洗店拎了回来,叠得整整齐齐,交还给太白手上,把没用完的一千二百元钞票还给老板。菜刀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仓满,让你辛苦了!”说完,他又递了支中华烟给我,他给我的第一支烟还燃了一半夹在我粗短的手指中。“为我成就了大事,好样的!”亚萍送了条西裤和一双皮鞋给我,这回她是当着菜刀黄的面送的,她没想到送时她老公正巧在场,她旋即把这份人情踢给了他。菜刀黄在亚萍递来的眼色中,马上接口:“这回你要是再推,就太不给我面子了。”我接下了,很快到包厢里换上出来。亚萍说合身,池芬芳赞我帅,女人们一片附和声,安娜自作多情地作拥抱状,我避了一下,她被高出舞池的地坪险些绊倒,引起哄笑。长发DJ开了盏旋转灯,打在我脸上,我钉在那儿,像从冰冷的屋子里站到了阳光下,热烘烘的。旋转灯倏地停了,我打了个冷颤。我走到巴黎厅包厢的内厅,打开了暗红色的灯。灯光里有血的热气。我体内盘旋着一股浊浪,结成了一大团一大团的东西涌了出来,哗哗地从我嘴里一倾如注。我的腰弯成弓,头触到毛绒绒的地毯,要不是有人把我扶住,恐怕要倒下了。池芬芳说我整整睡了两个多钟头,外面的人都走光了。她泪水盈盈:“怎么喝成这种样子!一点也不爱惜自己。”我被池芬芳安顿在外厅的长沙发上。她从包厢进来,我说:“让你辛苦了,来收拾我的‘出口转内销’。” “你还有心思说玩笑,我看了你很久,觉得不对劲,刚才就在外间,直到听到你吐。你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池芬芳已在外厅守候多时。我不跟她说我刚刚所经历的事:“酒有时是个好东西。”3菜刀黄作动员报告。报告是我起草的,一式两份。刚才菜刀黄让我到总经理室关起门来念了三遍。他念着:“欢迎你们来到好望角夜总会……我们虽来自五湖四海,但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从今天起,我希望员工们满腔热情地、精神斗数地……,”我连忙递话:“是抖擞!”“嗯,精神抖擞,这个么…要戒桥戒澡,”我纠正了一遍。“是戒骄戒躁!”他接着念:“……嗯,这个么,不能回离岗位,”下面有人笑。“是擅离岗位,黄总!”菜刀黄把讲话稿扔了,瞪了我一眼:“真妈的跟念书似的!各位员工,我是个大老粗,到底有多粗,你们以后慢慢会知道。大家来了,我把你们当兄弟姐妹,有我一口饭的,也有你们一口,谁要是调皮捣蛋,我菜刀……姓黄的,是从死人堆里钻进来的。好了,散会!”我带头鼓掌,响起了噼哩啪啦的掌声。菜刀黄挥手示意,坐下,这才对我有了暖色。郭冬梅要我请她吃饭,我本想拒她。老板却说,好望角需要这根摇钱树!与她吃完饭,郭冬梅说她这阵子人困马乏的,想开个房间休息休息。我编了句我老丈人六十大寿宴还没散。她一脸不高兴,抓住我的手不放,说她换了环境,老失眠。的士记时器隔一阵在跳价。我心猿意马了。她一把关了车门,扑了过来。我抱紧了她,她的舌头伸进我嘴里卷动着。她用手牵引我到她的胸,另一只手从我皮带里如蛇似的游了过来。我觉得自己在越来越温暖起来的峡谷中升起了桅杆……我到老板的办公室:“我怕我快要疯了,那个郭冬梅……”菜刀黄笑了:“也好,我不想你在这方面太吃力,好望角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吃力。让我来替你分担你的吃力吧,谁让我是你老板!”第二天,菜刀黄端着泡了参片的茶,桌上放着好多盒高丽参:“昨晚,我替你分忧了,这鸡头身下功夫挺厉害的,我都有些招不住了,别跟我老婆说,我不会亏待你的。”我头鸡啄米似的点,这两口子让我倒底听谁的。我说:“要是亚萍问起呢?”“嘿,你编个地方说我跟有关部门应酬去了,回头再跟我说地点,我再把它说准,不就行了!”我似懂非懂的:“要是被亚萍揭穿了,我可没好日子过!”菜刀黄说:“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我不会怪你的,只要你不做王连举。”郭冬梅在涪陵老家的弟弟,我们管他叫“鸡贩”,来了长途电话。郭冬梅合上笔杆一样细的索尼手机传话器,在菜刀黄和我面前眉飞色舞了起来。鸡贩子要从老家送“鸡”了!她反抱了田晴,像狗在交媾。郭冬梅说她弟弟不亚于经过一次选美。我调侃道:“这么一来,你老家剩下的女人不都是丑八怪了?”“我老家除了长榨菜,还长美女,跟割了的韭菜一样,长得快。”第三章1水洋产蜜桔。本地叫桔香的女人特多,赵桔香是其中之一。赵桔香初来时,死记硬背价目表,她奶声奶气地说自己这边念了,那边耳朵出了。阿良教她把价格归类,这倒使她记住了一些。两人年纪不相上下,又都爱上电影院看港台片。没想到晚到的罗宾给价格表编了顺口溜:15元——雪碧可乐芬达五香豆青啤百事三星嘉士伯20元——三五剑牌云烟康师傅橄榄瓜子雪饼芝麻糊……这个办法还要灵,赵桔香很感激他。亚萍对我说:听说这个调酒师很会办事,要拴住他心。我答道:要拴住他心,光我不行,他一个单身汉,恐怕得有个女人才能拴住他。我老婆所在的单位,隔几天看电影。出门前,她要往腋下洒足了花露水,才盖住了狐臭。我老婆喜欢在这种场合把我隆重推出,而我却如坐针毡,她的想法与我背道而驰。我不喜欢看电影,倒喜欢散场后的“小电影”。坐在最前三排的赵桔香,她看不见后面的我俩,后来我知道她戴了隐形眼镜,这也是她坐前排的原因。最早出现在她身旁的是跟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这小姑娘后脑勺也夹了只花花绿绿的发卡,两人像个形影不离的同性恋,中场一同上厕所,一起拿了两竹片挑吃一筒冰淇淋,两人一有好笑的事,就笑得让上年纪的人感到过火。都似奶水里泡大的,又像婴儿刚断了奶。坐在赵桔香左边的位置不见了她女伴,取而代之的是阿良,他抱着小狗白雪。当电影画面出现阳光灿烂时,我发现两人喝的是罐装可口可乐,嗑着瓜子,阿良几乎把瓜子袋拿到了赵桔香的座位,这使赵桔香可以信手可抓,差不多阿良这个姿势无多大变换,也见不得他手臂有多酸麻。以至我老婆夸长脚螺丝小妹找的男朋友真不错,怪我结婚后变了不少。在看《红番区》,遇到片中惊险镜头时,阿良伸出一只手想揽住赵桔香的肩,被赵桔香挪开了,后来阿良这只手好像不见再有越轨之举了。今晚看《霸王别姬》,原先阿良坐的位置换成了罗宾。鲍金花凑近了身靠了我,她在这种场合总很有女人味。我替她暗暗担心,该上厕所补洒花露水了,我是百炼成钢的了的,可旁边的观众怎能初见“香风”?鲍金花说,这长脚小妹,平时倒嫩生生的,换男人倒像换裤头。我让她别出声,人家是同事之间的友谊。从广东佛山来的罗宾长得高大俊朗。当初应聘做调酒师时,我差人买了只西瓜试他。才吸半支烟工夫,他已将半只西瓜做了三只不同造型的水果拼盘。其中一只做成了帆船。罗宾说,它叫“一路顺风”。菜刀黄叫好。罗宾说他喜欢到全国各地到处打工,他现在迷上了水洋,这里有烟雨蒙蒙的感觉,这会激发他制作水果和鸡尾酒的创造力。他说他的老爸是北方人,他的老妈是广东人。我说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广东人。罗宾说他的长相像他老爸,但脑袋里的聪明,像他老妈。他爸和老妈离了婚,罗宾的老妈不喜欢他老爸身上总洗不掉的大蒜味。他老爸还爱吃生菜,像兔子,区别是他老爸蘸了酱吃,老妈现在嫁了在广东办公司的香港人。所以,香港昨天流行的水果拼盘和鸡尾酒款式,过了一天他就知道了。他的开场白很不错。看得出,这小子是见过世面的。我让老板先尝“一帆风顺”,他用牙签拈了一片,接着我也吃了。吃完后,发现瓜肉与瓜皮一点也不粘连。手艺不错,人长得也有型,只是工资开价有点高。罗宾说:“我以前的月薪是三千元,我不能换了一个地方做,却比前一个地方混得还要差,让行内的师兄们知了笑话我。”罗宾给我俩发三五烟,老板接了不吸,照抽中华烟,我抽了。罗宾抽时只把烟往嘴里涮了涮,可能未到喉咙口;老板和我一样,抽烟时,每吸一口,将吸进的烟恨不得拉到了脚趾头,再从脚趾头回到鼻孔。罗宾接着说:我有很多做这方面的点子,比方说,现在离了婚或正在闹离婚的少妇不少,而这些人往往都是有钱人的太太,老公在外花心,她们也怨气难消。我为这些‘怨妇们’专门开发了几款鸡尾酒,名叫‘为情所困’、‘初恋回忆’、‘第七十二种滋味’等,所谓‘ 为情所困’,无非是基酒加薄荷,再配点板蓝根,后一句是玩笑,她们喝了后,可能品不出其中有板蓝根的味儿,这可能也是她们所困的地方。老板哈哈大笑。罗宾借口上洗手间退出。老板说:十斤一只的西瓜才五元钱,一只西瓜可以做五到六个大小拼盘。我到广东酒店消费时,大水果拼盘卖188元,咱们这儿卖个88元不成问题。这小子不仅长得帅,脑瓜子也活络。就这样,这人我要了。我老婆憋着尿,看片子看得入了迷,看片结束时才想起这桩事没解决,中场也忘了洒花露水,我见前排当初给我俩牵线做媒的老阿姨打了个喷涕后拿帕子捂了嘴,扭头朝鲍金花憎了一眼,我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她倒浑然不觉。散场后,她要上厕所,让我陪着到了厕所门口,不准离开。我俩出来时,人全散了。台阶下是一块晒谷场一般的影城广场。喷泉旁围了些人,只见罗宾鹤立鸡群似的,中分的头路不再笔直了。人堆外的赵桔香蹲在地上呜呜地哭,哭得两腮的红云都找不回来了。鲍金花上前问她是找不着回家的路了?被阿彪拦腰抱住的罗宾无还手之力,身材短小的阿良擂起双拳,罗宾的肚皮成了一面鼓。白雪在替主人汪汪地叫。阿彪的劝架真有学问,明眼人一眼看出两人在演双簧——是同穿一条裤整对方的角儿。围观的人中有阿良、阿彪的小混混,在起哄:“揍死他,外地佬泡本地妈子。”问题出在赵桔香已答应与阿良一同看电影,阿良昨天已买好了票。下午训练下课时,取消了约会的赵桔香却悄悄把看电影的对象换成了罗宾。电影开映前来退票的阿良多了个心眼,盯上了她身边的罗宾。笑面虎不会笨到被黄毛丫头耍了的地步。2我丈人鲍根土站在好望角夜总会霓虹灯广告牌下,手指了指这幢楼:“这块地原是我们红卫大队的肥料堆放点。”猢狲虔诚地把目光顺着我丈人竹节般粗的手指望去,菜刀黄和长脚螺丝礼节性地仰望了下。我把一只空矿泉水瓶一脚踢到车道上,卟地一声矿泉水瓶被急速而来的车轮碾瘪了,然后是下一只轮胎又压上了。我丈人喷着酒气,不断打着酒嗝,像伟大人物在指点江山。楼顶上的太阳晃得我脚步趔趄,我拎着猢狲分送给我丈人和村长长脚螺丝的中华香烟和茅台酒,像给首长拎包的警卫员。在我成为鲍家女婿,办订亲酒的那个午后。酒后,我丈人意气风发地领了鲍家的五个女儿女婿(包括我这个准女婿),站在楼下,他是让我重温一下他的创业史,后来我的四个连襟先后告诉了我,每个成为鲍家的女婿前,都亲历过这堂课。因为他们听得远没我专心孜孜,就像此刻的猢狲远比我要服贴得多。先是长脚螺丝,三年前从我丈人当年服役的炮兵团(现在改为导弹支队)退伍回来。宴请了德高望重的我丈人,说出了他竞选当村长的打算,一口一口地让老支书扶持他。我丈人领他上了这儿来“凭吊”,他认真专注地听了,并且表示一定要发扬光大老书记所开创的丰功伟绩。猢狲突发灵感,按他的说法要多种经营,他要进军宾馆业。其实他对红卫旅馆(文革后,小东门村恢复了原村名)早已作了火力侦察,想把三楼四楼的红卫旅馆重新装修一翻。菜刀黄对我说:让猢狲干吧!他为女人发烧47度半……猢狲要把红卫旅馆改成凯悦小宾馆,他要与好望角夜总会互相扶持,互相发展。他说,改造红卫旅馆只不过铺上地毯,换上墙纸空调吊灯,总投资不超过七十万。他乡下的那栋洋楼押给信用社,可贷到五十万,再可以轻易地赊到材料商三十万的装修材料,他手下的手艺人马不停蹄地干,不出半个月可改造完毕,新的凯悦小宾馆每间双人房可从原先的不到五十元抬到百把元。“价钱翻了一倍多啊!”猢狲笑得眼里全是银子的光芒。猢狲送给我丈人的小冰箱正是鲍家缺的,他给长脚螺丝的微波炉也是村长家没有的。村长家是我给猢狲带的路,快到村长门口我让猢狲一人进去。我丈人向全体人员训话:从今天起红卫旅馆里的社员要听新经理——猢……孙经理的话,你们不能拆孙经理的烂污!鲍红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要让爹收回圣命,两人就像两个挨得很近的炮兵阵地,不同的是爹的炮口大,女儿压不住。我丈人想把这笔承包款给社员发退休金,他说工人有退休金,咱们村要在县里树立典型,农民也有退休工资。我丈人真是目光远大,他说你爹的支书要紧,还是你这丫头的小经理要紧。村里为你们红卫旅馆这帮娘们贴进去的钱全打了水漂漂了,村民早风言风语了,这种闲话你们这些干部子女当然听不到,我可不为你们娘们的事砸了我这块老牌子。再说,你老公有厂,你太太不做,偏要做丫环。鲍红娣回应道:老公是老公,我是我,老公不能保证他会一辈子做我老公,这年头只有自个有才是硬道理。我丈人气呼呼地说:你当我不知道,你男人的钱差不多全在你的帐户上,他还能不乖乖地跟你?四姨说:爹,这是我两口子的事情,跟红卫旅馆没关系。鲍根土说:可跟我关系大着呢,所以我说了算,连长脚也让我说了算。我丈人的光辉事迹果然没多久被县里市里的报纸电视爆炒了一番。镜头中,县长宣布:小东门村是我县新农村建设的好榜样。村民排着队喜滋滋领钱……
“当年,”鲍支书手指划了个大圆弧:“三十年前,我从炮兵团退伍回来当上了大队书记,这里只有一条拖拉机路,我第一仗就是跑到镇革委会主任办公室,要求把镇里这块试验田给红卫大队。我说,粮食要超双纲,肥料顶重要。田里的青苗拔光了,造了一座座粪坑,我让环卫所的粪车都到这儿来倒肥。我们红卫大队第一年就粮食超了双纲。县里给红卫大队树了红旗,镇革委会就把这块地划给了红卫大队做肥料基地,镇里所有的大队都到咱们大队买肥料。我当了一年又一年的书记,后来镇里要开发商城,我让社员们把粪坑推倒挖了,跑贷款建大楼,要为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做领头人。你们现在看看,商城一天一天在发展壮大,咱们小东门村从这块粪坑地上盖起来的楼,一天一天地值钱了吧?”猢狲连忙赞道:“鲍支书真有魄力!”3昨晚电影散场后,要不是我老婆出来喝住阿良和阿彪,罗宾的苦头不知要吃到何时。在这种场合,我不想同阿良和阿彪结冤。我只是让他俩有话好好说,何必丢人现眼的。有我老婆挡住了罗宾,阿良顺坡下驴:“有嫂子出面说情,就放了广东佬一马。”我看阿良其实也只不过给罗宾小小教育一下。真把罗宾整趴了,老板选的调酒师谁来干呢!陪罗宾上县第一人民医院检查,医生只开了些虎皮膏和云南白药。可见阿良揍罗宾,还是找准了他身上不碍大伤的部位。只是赵桔香大概第一次亲历这等事,吓得花容失色。我本来想把这事瞒着不报,不想赵桔香在他大哥面前倒自个说了。我推门进来时,老板和老板娘穿了睡衣躺在床上。亚萍说,一会儿她弟弟就到。我见菜刀黄有丝不悦。太白来了,先拿了房里一把印有国际大酒店的小梳子自顾梳了下,他的头发湿的,可能起床前沐浴了一番。他用一块抹布擦了擦鳄鱼牌皮鞋,他的皮鞋只不过沾了一点灰。我说:“阿良这回看起来认真了,要娶赵桔香。”菜刀黄终是个急性子:“当初阿彪把他的这个小兄弟介绍过来时,我一看是个好身手,别看他整天笑嘻嘻的,不太说话,去年收拾西霸王时,他一人守在桔林里蹲了两天两夜,光啃雪饼喝矿泉水,露水都弄得身上的衣裳湿乎乎的了,白天太阳一照,蒸干了衣裳,夜里又湿透了,硬是一人守到西霸王回家,黑地里一刀挑了他的脚筋,弄残了。现在阿良要个女人,而且是正儿八经娶她做老婆,天晓得长脚家的小妹,放着高局长的公子不追,倒追起‘广东香蕉’来了。”亚萍白了菜刀黄一眼:“你总没正经的,忘了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还油嘴滑舌的。”我知道亚萍是忌讳菜刀黄说粗话不应该当着她弟弟的面:“有什么奇怪的,男人追女人,姑娘鲜嫩时总有几个后生在屁股后面团团转,何况桔香长得耐看,当初你与我也……还不是你把那位……砍了三刀!我看桔香人虽傻,老话说,傻人有傻人的福相。”说着说着,两人抬杠了。太白对着亚萍说:“别吵了!仓满兄有何高见?”这个狐狸总大大地狡猾。我也来个不见兔子不撒鹰:“论相貌广东佬可是一表人才,可广东佬是个没脚蟹,说走就走,谁也摸不透他心思,再说咱们也需要他本事;要说阿良嘛,终归是本地人,根基深,他老爸大小是个局长,如今公检法法力无边,再说,建军在员工大会上作过指示,规定员工之间不准谈恋爱。”“不如这样吧,晚上我到按摩院给阿良挑个靓妞让他出出气,爽一下。”菜刀黄说。亚萍顶了一句;“你只会念这门歪经!”太白以示偏向姐夫:“建军说得不无道理,给自家的小弟兄挽面子也有必要,可坏了规矩,不教育一下将来怎么树老板威信,我看仓满兄句句在理。”在招商餐厅设了一宴。老板举了举酒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往后你们要精诚团结,不要让外人笑话,说我管教不严,念你们是初犯,这事我就不追究了。干了!”在座的人像在同一频道放出来的声音:“干!”亚萍说:“这事要是搁在外人的头上,建军处理起来决不手软。好望角快开业了,大家有劲一处使,干杯!”“干杯!”众声附和,一片碰杯声。我说:“阿良,罗宾,过了的事就扔了,咱们多支持老板的工作,我为你俩干一杯。”亚萍带头鼓掌,如点了第一个小挂炮,接着蹦开了。罗宾敬阿良:“初到贵地,人地生疏,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望阿良弟海涵,兄弟我不胜酒力,只能饮一口。谢罪了。”阿良笑着喝下了一杯,指着已红了脖子的罗宾:“小广东,我喝光了,你倒还剩这么多,是不是我面子不够啊?”罗宾吃苦药似的强行吞下。赵桔香看了他一眼又低头。阿良叫服务员送六只啤酒杯来,给倒上。阿良来敬罗宾:“我先喝,表示诚意。”阿良一口气连喝三杯,望着怔怔发呆的罗宾。罗宾一脸的啤酒苦味,只喝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如土狗:“我从未喝这么多的酒,请原谅!”阿彪呼地站起:“你干调酒的,却讲不会喝酒,鬼才信!”罗宾仍不喝,望着老板、老板娘、我:“干我们这行的,喝醉了,舌头麻了,就品不出酒了……我……”亚萍示意阿彪坐下说话。菜刀黄说:“小广东,山有山规,城有城规,三杯酒来敬,不算多!”罗宾吞下酒后,趴在桌上。赵桔香连忙问罗宾:“你没事吧?”罗宾抬起了头,眼里有湿的东西。阿彪倒了六杯酒,来敬罗宾,也是先喝下三杯,亮了亮空杯,玻璃杯折射出灯光。罗宾倒爽气地喝下一杯。喝第二杯时被我的手按了:“我替他吧。”阿良说:“陈哥,你要替他喝可以,按规矩你要替阿彪刚才的三杯酒也补上。”亚萍来打圆场:“我看这两杯酒是仓满和金花每人一杯,喝个不算勾手的交杯酒,温习温习吧!”终算结束,菜刀黄领了阿良、阿彪开车走了。我知道老板是给阿良带去爽了。出来时,街上满是风,亚萍叫的士。我扶着吐得身上衣服沾满酒垢的罗宾,他一路走一路叫着:“你们干吗不让我喝……”赵桔香迎来搀住,被罗宾甩了,踉踉跄跄地,一把抱住梧桐树,吐得全是清水:“我要喝……”。亚萍说:“桔香……”我把罗宾搀扶住。赵桔香干呕了起来……
[长篇]圈内人(一)

虎皮鹦鹉颜色黄色蓝色哪个好

黄色。黄色可能是黄化、灰翅、隐派等品种相关信息最好吃的荔枝品种是什么山东缓冲托辊批发厂家哪家品种全?想买点荔枝,推荐下买什么品种的荔枝好吃点全息凹面光栅哪家品种比较好?地板砖有哪些品种?深圳哪个厂家的宠物零食品种多呢?陕西绿植什么地方购买品种比较多啊?江苏哪家公司的尼龙产品种类多呢?蓝莓种苗南方种什么品种?想学烧烤,青岛这边烧烤受欢迎的品种有哪些高密度预制直埋保温管品种分为几类?新疆受欢迎的优质苗木品种有哪些,求推荐上海哪个清洁剂代理公司的产品品种全,市场...深圳宝安菜博士农场蔬果品种多吗?
虎皮鹦鹉一天吃多少饲料?

推荐词条